如同雨后初晴的阳光露出了笑脸,纷飞肆虐的石弹和木弹刹那间遽然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队队冲下古城的慕兰勇士,古城的城楼、台阶梯道上已经被密密麻麻的慕兰人挤满,而源源不断攒动的人头却仍然象森林里的蘑菇一样从城墙后的云梯上露出来。
可能是蓬首垢面的比蒙战士这种邋遢的造型加剧了慕兰战士求胜的欲望,大批大批的慕兰人狂吼着扑了过来,甚至连基本的阵型也没有。
五十码交接距离到了!
“勇猛的武士们!为了胜利!为了坎帕斯!”卡恩亲王挥舞着自己的金色巨剑,狂吼着第一个冲向了慕兰战士。
早已经按捺不住的比蒙战士们跟随着亲王殿下的脚步,一起冲向了下面的敌军,就像两股浑浊的巨浪,第一拨撞击就爆发出了喷泉一般的血浪!
两翼的重装突击队发挥出了可怕的攻击能力,在布满疙瘩的青铜重锤和无刃巨斧面前,在俄勒芬大力士和暴熊武士的天生神力面前,无畏的慕兰战士的残肢就像纸糊的风筝一样飞上了天空,这支重装突击队滚过的地方,就像是池塘中的浮萍被巨船碾过,而卡恩亲王所使用的金色巨剑,把莱茵族最恐怖的“滚雷重斩”一次次在手无寸铁的慕兰战士身上奏响!
在锐利的箭头之后,一大帮目光冷漠地羚牛武士,把手中雪白馨香的水檀秆子抖出了有力的呼啸。
不需要祭祀,每个布尔都会的半狂化,现在让他们的战斗力成倍提升,渴望痛饮人血。
棍棒的破空呼啸带着凄厉地嘶鸣!惨呼和骨断筋折的爆裂声顷刻间汇聚成了巨大的声浪!
慕兰人第一个照面被打蒙了!
他们没料到这帮比蒙仍然是如此的生龙活虎,这些比蒙每一次抽击都像雷霆般有力,格斗技巧极其娴熟,慕兰人的棍棒根本无法阻挡这些强力武士的冲击,往往是连人带棍一起被劈折两半!
人不如比蒙也就罢了!没想到连棍棒的质量也不如比蒙!
羚牛武士们天生就是棒技的专家,这些天来,他们已经逐渐熟悉了手中的棍棒,水檀木的坚硬木质让他们可以肆意狂砸而不怕手中的武器折断,每一个被他们扫中的慕兰人,都会像是马鞭抽中的奶酪一样,在身体上炸开可怕的豁口。
人马弓箭手也开始走出了山洞,在军官的组织下,以散乱的队形跟随在继续推进的王族子弟兵身后,沉默了很久的飞箭和掷矛一起开始了肆虐,挤在台阶梯道和城楼上密密麻麻的慕兰战士人群甚至不需要他们过多的瞄准。
两翼的比蒙重骑兵就像是两道正在闭合的地狱之门,沿着墙根拉开速度之后,一左一右横切进了慕兰战士们涌动的人群,暴躁的牦牛埋下了脑袋,撒开蹄用锋利的牛角撕开面前的肉体,红着眼的猛犸巨象和披毛犀用自己比行军锅还要硕大的怒蹄踩爆肉体,依靠披挂着琥珀战甲的身体强横地撞飞挡路者,被这些可怕的巨兽撞到胳膊,半边身体就会被扯飞!
大地獭和洞穴巨熊锋利的十二寸利爪,几乎是在没有天敌的荒原中漫步!
骑兵们的步伐震颤的天地都要碎裂,猛犸巨象“嘶昂嘶昂”的怒吼,在慕兰人耳中不啻于最后的丧钟!
更为犀利的是那雪亮的长刀,以象牙的弯曲弧度打造出来的长刀,有着最适合劈砍的重心,当初翡冷翠猛犸骑士们所使用的制式长刀,曾经被比蒙国王格雷克·萨尔陛下在观看后喻为最富有侵略性和杀气的战刀。
在翡冷翠,每位猛犸刀手的标配都是七柄玄铁长刀,七颗刀丸!
现在所有的猛犸骑兵都侧转身,半吊在象銮上,挥舞着这种制式中最长的三米七六的长刀,对着所有滑过自己身边的慕兰人没头没脑地狂砍,在血液的浸染下,夸克多水银绷直到了最大的限度,被长刀掠过身体的慕兰战士,无一例外,尸首两半,斜飞八丈。
一条粗约二十码的空白血带,在慕兰战士们的人海中清晰地显现,这是两支比蒙重骑兵趟过的血肉大道,天知道有几百名勇敢的慕兰战士倒在了这片潮湿的沙地上被踩成了肉酱。
单靠棍棒想挡住如此狂野的重骑兵,简直是用螳臂去阻挡蒸汽铁甲战车一般可笑!
“肥罗、奥胖!”刘震撼指了指城门处的人头蚁身神像。
两位翡冷翠嫡系举目看去,城门口刚好有一个台阶梯道,从上面涌下的慕兰战士相当剽悍,个个手持着明晃晃的金银两色弯刀,他们就像是潮水中的磐石,紧紧把住位置,挡住了人头蚁身的神像,负责攻击这一侧的疣猪战士们,手中所拿的青铜剑根本不堪对方一刀,顷刻间已经倒下了数十人,在这些慕兰摩羯的身后,已经有上百个膀大腰圆的骆驼战士拔掉了打在地上的木桩,他们一定是想打开城门。
“扬科勒!带着所有的堤丰巨人冲锋!所有的战神夏宫武士,把这些拿着稀有金属打造的弯刀的家伙,一个不留!全部杀掉!我喜欢收集武器装点卧室,希望你们能成全我!”
刘震撼坐到了地上,对自己的武士们挥了挥手。
歌坦妮坐在铁十字兽的鞍鞯上,放下了自己的面罩,刚准备也跟着冲出去,老流氓扳着脸吼了一句:“白银骑士,你的任务是保护祭祀!”
果果在旁边没心没肺地一阵大笑。
所有古城城楼上的慕兰战士们有幸目睹了一次教科书一般典范的大屠杀,二十位巨人并排,每人手中托着一根十米长的原木,冲锋到古城城门洞时,一起掷出了手中的原木,带着呼呼风声的巨大原木,“碰通”一声撞在人头蚁身的神像上,原本夹在中间的许多慕兰战士不见了,只有四处迸射的肉渣和大面积扑溅开来的浓稠鲜血。
在四个体型恐怖的比蒙战士带领下,将近两百个骁勇敏捷的身影蹿过了匹格战士们的头顶,抡圆了巨大原木搂头盖脸砸下,当先一人衷着一团灿烂的刀光,荡开了一片霓虹般灿烂的血雨,四处激射的空气,立刻被浓浓的血腥味填满。
天啊!九名慕兰王帐中最好的刀手,被这位比蒙刀手分手双刀只用了一刀就砍成了两段!他的刀究竟有多长!他的刀究竟有多快!
“谁跟我抢我跟谁急!”肥罗双手一抖,两把水银长刀上的血渍点点顺着刀尖滴落,渗入沙地。
他进一步,将近二十名慕兰摩羯就战战兢兢地退一步,那两柄长的已经不像样地锋利战刀,带出的刺眼的反光,就是再浓厚的鲜血也遮挡不住狰狞的意味!
已经挪开了一点点位置的人头蚁身神像,刚刚探出一个骆驼脑袋,被肥罗连人带骆驼劈成了两段。
慕兰王帐的刀手们奋起余勇,发疯一般猛冲上来,他们已经退无可退了,背后呼啸而来的水檀秆子当场抽碎了数具曾经鲜活无比地身体!
凄厉的刀光再次闪烁!
鲸鱼武士菲高没有参与这种不需要他参与的战斗,以他六米多高的强壮身体,目标当然是在城楼上的这些慕兰战士们!
十米长的巨大原木在他的手中仿佛是一根轻巧的黄豆芽,被他抡扫而过的地方,城楼上是雨点般栽下的身影,慕兰战士们有人把手中的棍棒砸向了这个长着三缕鲸须的巨人,却激发了他更大的野性,台阶梯道上被他一个人就砸成尸山血海。
这位来自西雅海国的第一勇士,仿佛变成了一个拿着笤帚追打老鼠的泼妇!
人头蚁身神像被挪开了,不过不是慕兰人,而是翡冷翠战士!
这个城门洞中原本聚集着的慕兰骑兵们,被突然涌出的比蒙战士挥动棍棒,一个冲锋就打晕了方向,一头头骆驼就像秋风中的野草被扇倒,骑在鞍鞯上的骑兵被棍棒抽的象秤砣一样飞起,又重重撞在石墙上,脑浆、血水和碎肢把城门洞短短二十码的距离染成了一个怪异的屠宰场。
现在比的不是刀法!
而是最原始的棒击!
和这些身经百战的翡冷翠战士相比,慕兰禁卫骑兵大量缺少这方面的经验,现在的他们,并不比拿着棒棒糖的黄口稚子好到哪里去!
被这帮比蒙战士打穿一个过堂后,这幅恐怖的画卷也清晰地展示给所有站在开阔地上的慕兰人!
近卫军统帅勒穆罕默迪睁着一双牛眼,几乎不敢置信地看着面前发生的一切。
马丹奇!那是最骁勇的骆驼勇士马丹奇!他的双眼居然被一个金发飘扬的比蒙武士给抽爆了!天!那飘起的黑絮一定是一片脑壳!
特伊穆里安!从城楼上坠下的那是特伊穆里安!这位最强壮的骆驼人是怎么了?他的驼背为什么没了?他的身体为什么象一片枯叶?他的脸呢?
还有那两个在地上不停翻滚着的巨人是谁?为什么骆驼骑兵在他们面前全部变成了一头栽倒的软脚虾?摩尼在上——他们居然举起了骆驼!
还有那些比骆驼兵还要高大的巨人!
这些该死的比蒙到底是谁!
慕兰近卫军统帅戈勒穆罕默迪绝望地呻吟着,这些巨人起码有五六米高,强壮的骆驼骑兵在他们面前,就像是骑着牡羊的小丑,他们的大棒看起来象一棵树,而且是一棵整树!
石头人也吃不消这一记啊!
这种武器只应该用来作为撞城锤吧?
“够了!撤!”奥尼尔挥舞着星尾龟壳盾牌,将一个慕兰骑兵连人带驼撞倒,一棍把他的脊骨完全打爆,对着周围的翡冷翠战士狂吼了一声。
“我再玩玩!”小巨人艾弗森挥舞着一根与体型完全不相配的水檀原木:“你们先撤!”
“靠!等你!”棍法玩的最溜的贝拉米跳起身将一位慕兰骑兵的脸完全抽飞,一脚踹飞了身边的骆驼,对小巨人吹了个口哨。
“按照商量好的来!”艾弗森呵呵笑了。
只是片刻间,城门外所有的骆驼骑兵不是被打跑,就是倒在了地上,热气腾腾的血泊把这个城门口染的凄惨一片。
这帮比蒙武士下手之狠之辣,没有半个活口,当最后一个慕兰骑兵被六个獒人战士同时抡棒抽成了麻花后,这片地域已经没有慕兰战士敢靠近了。
架在这里的云梯被一棍扫飞,断裂成一根根破木屑。
数十码外,一大帮慕兰骑兵傻忽忽地看着这一切,他们完全忘了自己的身份了,对手这种泼辣麻利的战斗方式,死无全尸的超重下手,恐怖到极点的力量,让慕兰骑兵们背后一根筋在剧烈地拉扯着神经,让他们在无法遏制的哆嗦,从肉体,到灵魂。
城内的惨叫就像是天崩地陷之前的灾难,让每一个听见的慕兰人都在脸色煞白。
翡冷翠战士们一窝蜂地拥回了城门里,只留下了一个小巨人艾弗森站在城外。
夕阳已经快要落山了,嘈杂痛苦的巨大声浪把晚霞映澈出一片霭色。
这个不足一米二的矮小身影,背对着地平线,柱着一根比他人高出几乎八倍的巨大原木,居然象模像样地脱下靴子,磕了磕里面的沙砾。
所有数十码外地慕兰骑兵们总算回过了魂,他们被彻底激怒了,这里还有四百多骆驼骑兵,这个小矮子居然敢这么狂猖!
他才一个人而已!他的同伴都已经撤回了城内!他居然敢如此嚣张!
十来个骆驼骑兵发出了“狄……洛洛”的怪啸,挺直了手中长枪,象漫啸的大漠飓风,重重卷起黄沙冲向了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矮子!
他们的动作和队形就像刀切一般整齐标准!
每一根长枪虽然都卸去了枪头,但是凭借着骆驼的冲击力,鸭蛋粗的枪杆能把最强壮的肉体捅个对心凉!
禁卫军的重骑兵如果连这点能力也没有,还妄谈什么保卫苏丹陛下!
一根半空抡过的原木,呈现一个巨大的扇面横切,将十来个骆驼骑兵一起在十码外重重抡倒,每一头骆驼的脑袋都被砸成了稀巴烂,背鞍上的慕兰骑兵就像断线地纸鸢,怪叫着撞飞在城墙上,骨骼断裂的声音和绝望的尖嚎响成了一片。
这个小矮子怎么能挥动如此沉重的原木?这个巨大的问题把慕兰骑兵们轰的晕头转向。
近卫军统帅戈勒穆罕默迪剧烈吞咽着口水,喉结像是割断了脖子的野鸡,在痉挛中抽搐。
一次!
又来了一次!
他又挥动了原木!摩尼在上!
一棒一片!
这个小矮子在近卫军统帅戈勒穆罕默迪的眼皮底下,连续挥动四次原木,其力量之大,速度之快,已经一共解决了将近六十个骁勇善战的禁卫骑兵!
而且全是冲锋起来的骑兵!
没有一个人可以漏网!
他甚至连转向都没有,一直把背景留给夕阳、留给地平线!
十米长的原木啊!哪个慕兰骑兵能接近到他的身边?简直就是挥动着镰刀收割青稞莜麦的农夫!
看着己方踌躇不前,仿佛已经被吓破胆的骑兵,近卫军统帅戈勒穆罕默迪发出了女人见到蟑螂般的惨叫:“给我杀了他!杀了他!你们这帮懦夫!你们还有几百人!快冲啊……”
也许是主帅远远的痛骂起了作用,也许是骑虎难下,又是十来个战战兢兢的慕兰骑兵,一边看着在地上挣扎的骆驼,一边抖动着缰绳——没办法,城门口就这么一点大,人多了也上不去,可是人数这么少,会不会又象前面的战友一样,被这个力大无穷的小矮子直接抽成纷飞的渣滓?
骑兵的犹豫和胆怯,就连胯下的坐骑都传染到了,骆驼在冲击时甚至没能溅起一点点的烟尘,这种有灵性和畜生,在这一瞬间滚下了大团大团的泪水,规避危险的本能,让它们感觉到了绝望,这是在让他们送死!
“轰隆隆”的铁蹄声由慢到快,就在要接近艾弗森的一刹那,这位拿破仑小巨人猛地转头,自从他把背影留给慕兰人,这是他第一次的转身!
这一次他没有挥动那无坚不摧的原木大棒,但是他的目光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火焰,令人头皮发炸的愤怒火焰!
“额哈——额哈!”
先是一阵骆驼的怪叫,跟后是十几匹骆驼突然之间前膝一软栽倒在地,骑兵们一个个呈狗趴式,吃了一嘴黄沙。
最终只有三个骑兵摇摇晃晃站了起来,他们的嘴唇破的就像是被歹徒凌辱过的少女身上的衣服,浑浊的鲜血象泉水一样从豁开的板牙中喷出。
剩下一头栽倒的慕兰骑兵都因为强大的惯性力量被撞的颅骨破裂,或者直接休克了。
这三个慕兰骑兵就站在这个小矮子的面前,相距不到三步,鲜血在他们脸上洇开,绝望的脸消融在落寞的夕阳里,没有武器,没有力量,还拿什么去战斗?
众目睽睽之下,三个慕兰骑兵摇晃着身子颓然跪倒在地,包括近卫军统帅戈勒穆罕默迪在内,所有的慕兰人以为这个小矮子一定会象莴楼人一样,用原木挨个敲碎他们的脑袋,但是艾弗森没有。
他只在这三个慕兰骑兵的脸上摸了一把,然后很慈祥地对着所有的慕兰人笑了笑,扛着原木扬长而去。
“碰!”人头蚁身神像再次关闭了。
听到这一声巨响,目光痴痴的近卫军统帅戈勒穆罕默迪浑身一颤,情不自禁。